新西兰的香椿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"吹面不寒杨柳风",南半球万物复苏、草木萌发,蔬菜开始进入最鲜嫩美味的时期。
懂得中餐的人,也会讲究食材与时节的关系,"不时不食"。
甚至,"一年只等这一口",有些菜,春天是它们全年唯一可食用的阶段,一旦错过,便要再等来年,因此格外珍贵。
新西兰的香椿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香椿
可能在一些北方中国人的故乡记忆中,春天的第一口鲜香,非香椿莫属。
新摘下的香椿芽,散发一种浓郁的独特气味 -- 烹饪时弥漫整个厨房,咀嚼时迅速充满口腔 。喜爱"这一口"的人说"太香了",但是不喜欢它的人,闻到却会远远地逃开。
因为采摘期特别短,这种"金贵"的野菜在春季刚上市之时,在中国市场上卖到人民币100多元一斤(每公斤纽币48元或更贵)。
在新西兰,粉红树叶的香椿也同样装扮着春季明媚的蓝色天空。它们的香气比中国香椿要淡一些。不过,本地没有很多人知道这道菜的存在。
香椿原产于东亚,中国人将其纳入菜单的历史有2000多年,早在汉代已有书面记载。
在韩国、马来西亚、印度尼西亚、印度东北部、尼泊尔、缅甸、泰国和欧洲一些国家,在亚洲风味超市或食杂店也可以找到它的身影。
烹调前的"焯水"的环节及所用时长都非常重要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新鲜香椿芽适合食用的阶段只在初春的短短两三周,过时则失去其独特的香气和鲜滑,品尝起来口感变差,而且风险增加 -- 香椿中毒事件并不少见,毕竟它是春季里最危险的蔬菜之一,主要原因在于其亚硝酸盐的含量较高。因此,烹调前的"焯水"的环节及所用时长都非常重要,摄入的份量也不宜过多。
焯水之后切碎,香椿就迎来了正式接受鉴赏的时刻了。
特别嫩的香椿叶可用于拌豆腐;稍微丰厚且油脂多一些的叶和梗可以炒鸡蛋、炒肉、炒虾仁,制作饺子或包子、做吐司、煎蛋饼(omelettes)、香椿厚蛋烧、香椿海米饭团,等等。
新西兰的香椿炒蛋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香椿酱可用于拌面条,本地亚洲超市也偶尔可见罐装的腌制香椿。
除了注意焯水,也建议只食用由正规超市和餐厅供应的食材,避免自己采摘野生植物,因为可能存在土壤重金属或杀虫剂污染、采摘者不易识别(甚至误食有毒的相似品种)的风险。
下文中提到的其他"野生蔬菜",很多也都需要注意以上事项。
蒲公英,野生植物,嫩叶可作野菜食用,兼具药用价值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蒲公英:
在中国,可能人人都知道蒲公英,但不一定听过它的别名"婆婆丁"或"黄花地丁"。
春日田野,掐下一朵白色小绒球,轻轻吹气,一只只清新的的小降落伞就自由起飞,飘向远方。
在中餐里,人们用它的嫩叶凉拌、煮汤、清炒、掺上玉米粉和面粉清蒸成松散状的菜面疙瘩,或者拌肉制成馅料然后油炸或制作包子。
它是春日田野里的苦口清欢 -- 正是这一点点苦,唤醒身体沉睡一冬的活力。中国民间养生理论和传统中医认为,春天吃点"苦",夏天少生病,蒲公英就是其中一味"药膳"食材。
在纷纷扰扰的季节更替中,来自土地的这味微苦,就像春天的一声轻叹,不只取悦味蕾,还可帮助调理身心。
晒干的蒲公英叶是茶叶的一种,其花苞也可制作油炸馅饼,其根部在干燥烘烤后可制成"代咖啡"饮料。
春天,和孩子们一起跑向原野,当风儿轻轻拂过,给他们讲这个语文课本里的故事:"蒲公英妈妈准备了降落伞,把它送给自己的娃娃。只要有风轻轻吹过,孩子们就乘着风纷纷出发……"(儿童文学作家戴巴棣)
新西兰本地种植的新鲜春韭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春韭:
鲜嫩挺拔,辛香醒神,在中华食疗中,韭菜也被视为春天的第一波"阳气"。
"两个黄鹂鸣翠柳",优美的古诗成为这道"韭菜炒鸡蛋"的别称:一碟金黄灿烂、油绿清新的亮色小炒端上桌,令人仿佛回到家乡、回到田园。
家常菜春韭炒蛋,快火小炒,清香可口。也可将一两颗墨鱼丸切片再稍微煎香,一并入锅翻炒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春卷、韭菜盒子、韭菜猪肉饺子、韭菜炒绿豆芽,……这些都不是普通的菜名,而是节气的注脚。
与香椿相类似,韭菜的味道虽非人人都爱,却有着极高的"文化适应力":重口的人,喜它浓烈,爱清淡的食客,用它点缀。
它既是调味料,也是主角菜,在纷繁复杂的中餐系统中,恰如春天里一个坚定的声音:万物生长,味道亦然。
本地亚洲超市蔬菜架上很容易购买到韭菜,中餐厅也会提供。但是,只有春天的韭菜是最金贵的 -- 有些美食家一年里只吃春初的韭菜,对其它时节的,则一律拒绝入口。
"春初早韭,秋末晚菘",最受中国古代美食界称道。
新西兰北岛的竹林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春笋:
长江沿岸,人们的故乡梦里,是否会有一处静谧幽绿的竹林?
从泥土里钻出来的春笋尖儿,有竹子的倔强与欢喜,有春天的清新与嫩脆。
炒腊肉、烩豆腐,或者与其它蔬菜一起烹饪……春笋百搭,荤素皆宜,不争不抢,提鲜入味。
春笋吃的是"鲜",讲究的是"早",要选择刚破土而出的春笋,口感才更鲜嫩。在北半球,一旦过了立春后的几十天,竹笋就老了,味道逊色不少。所以,人们每年都要趁着这一口"笋鲜",抢先品尝清新的春天。
"长江绕郭知鱼美,好竹连山觉笋香",苏轼可能是华语世界里最懂美食的文豪。
油焖春笋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油焖春笋、春笋炒肉、牛腩烧春笋、雪菜春笋鱿鱼、腌笃鲜……在新西兰,随便走入一家江南风味的餐馆,你一定会在菜单上看到春笋的名字。一些四川或重庆的火锅店,同样会提供春笋的食材。
奥克兰华人超市出售的多种袋装春笋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本地亚洲超市里,也有袋装的春笋出售。
杜甫写道,"无数春笋满林生,柴门密掩断行人。" 又一个春天来到,也让人期待夏季竹林的满目绿意。
艾叶
光是提到"青团"这个名字,可能已经令许多人心醉。而春季的青艾,正是关键的原材料。
"春风又绿江南岸",是时候采摘艾草或其它绿植了。将青绿的汁液混合进糯米粉,做成柔软小团,包裹着甜蜜豆沙或咸香馅料,每一口,都带来春风拂面的清新与柔韧。
春天,传统上,中国南方人家会准备好原材料,亲手包制青团。
青团(艾团),中国江南地区清明节的传统食品,用糯米粉混合艾草汁或麦青汁制成,外皮绿色,内裹豆沙馅等甜味或咸口的其它馅料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清晨,蒸好的青团热气腾腾,一端上桌,便弥漫着草木的芬芳和稻米的温暖。无论是甜豆沙、黑芝麻,还是五仁、咸肉馅,拿在手里轻轻咬一口,糯软的口感和淡淡的清香,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,仿佛又回到了故乡的小巷、庭院和清明时节的街头 --"能不忆江南"?
在新西兰不容易找到青团。如果遇到,是要珍惜的。
"只此青绿",春季新菜的每一口鲜嫩滋味,都让人心头暖暖,如春风轻拂,带来季节的呼吸。
清炒豌豆苗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其它常见的中餐春菜:
荠菜:包饺子、煮汤、荠菜豆腐羹。在本地江浙沪餐厅或亚洲超市的冷冻柜,可以找到荠菜大馄饨。
马兰头:凉拌最能保持其清香爽口。在新西兰的一些江浙沪餐厅,可以找到马兰头香干的凉盘。
金银蛋上汤豌豆苗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豌豆苗:亚洲超市和一些中餐厅有供应,适合做成清炒豆苗、上汤豆苗等。在粤菜餐厅和江南风味餐厅,相对更容易找到这味菜,但供应受季节性因素影响较大。
奥克兰华人超市冷冻柜里的袋装鲜蚕豆。 Photo: RNZ / Ruth Kuo
嫩蚕豆: 每年蚕豆新出时,清新而粉糯,清水一煮就已经足够好吃。本地的亚洲超市冷冻柜有售,近年来不少是嫩蚕豆。带一袋回家,做成嫩蚕豆绿叶菜鲜虾汤、盐水煮嫩蚕豆、嫩蚕豆炒肉丝等,清甜鲜美的味道,让人觉得"这真地很春天!"
满目青绿,山野清新,在南半球的春天里,也有一碗春菜、一口鲜香,一声来自季节的温柔问候。